九十八

晏怜绪粉腮重洗，胭脂暗试，换过衣服之后，便缓缓地沿着青瓦浮雕荷花柱抄手遊廊前行。

满庭桂花清香透骨，染尽朝霞豔色。夕雾一手为晏怜绪撑着浓紫地菊水仙纹油纸伞，一手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晏怜绪，她苦苦相劝道：「要是真的撑不着，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。」

晏怜绪心裡清楚，那场杖责伤及身体的根本，怎么养伤也是养不回去的，这副残驱唯一有用的就是那双耳朵。他回头看着夕雾，愁眉深锁地问道：「夕雾，我看起来还好吧？」

远远看去，晏怜绪着实妍姿豔态腰如束，但靠近一看才发现昂贵的胭脂水粉根本掩不了他的病秧秧，薰得异香扑鼻的霞衣月裳也挡不住驱之不散的药味。他瘦得脱了形，去年裁的衣服已经太大了，夕雾还特意改小了衣服。

夕雾安抚道：「怜夫人自是最漂亮的，可是您也得保重身体。」

晏怜绪只是摇头，他最近总是有种预感，他很快会跟楼月璃诀别。毕竟楼月璃已经不再宠爱他，被打发出府也是早晚的事。

秋雨淅淅沥沥，凉风吹得雨丝斜打晏怜绪的脸庞，鸦睫沾上几滴雨珠，晕开的胭脂绮霞低映，腰带上的红蓝宝石玉叶珮饰轻晃着，更是显得他弱不胜衣。

主仆俩穿过苔溪古岸，暮蝉在灰白漏花砖墙下啜泣哀鸣，岸畔芦花被鲤鱼风吹得柔柔折腰，碎花如细雪飞扬，对岸却是舞枫飘柞，在雾霭烟横裡轻盈地画出一抹凝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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